一念成佛

坑品不好,我和读者比命长系列

【靖苏】与子偕行(上)

*前接微信体,也可独立成篇
*设定:苏苏没有掉马,且吃了冰续丹之后老皇帝驾崩了……景琰就一起去了战场。
*HE保证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宽敞明亮的太子书房里,三只火盆欢快地燃烧着,明明是寒冬,屋内却温暖尤胜春日。

以往梅长苏来书房议事,定是要坐在火盆旁边,双手悬于火盆上方,汲取着那一点难得的温暖。许是太冷了,有时候烤着烤着,手便低到好像要伸进火盆里似的,每每看的萧景琰心惊肉跳,盯着那一双手便不自觉地出了神。梅长苏说着说着,见他看直了眼,没有了回应,便不在意地笑笑,把手抬高些,又轻唤两声,商讨才继续下去。但往往又随着梅长苏手的渐渐放低而再次往复。

可是今日,梅长苏虽也苍白着脸,却没有离火盆近到像只下一秒便要与火共舞的飞蛾了。他立在离火盆一尺远的地方,周全地行礼,微笑,亮着眼睛说明了自己的来意。

“蒙挚为我大梁第一高手,由他领兵,战力自不必担心。只是战场毕竟不是比拼蛮力的地方,总要有个运筹帷幄的人才好。”

“殿下看苏某如何?”梅长苏笑意盈盈,眸中闪着几乎可以称为热切的光。

“你是说,你要请缨去北境?”萧景琰吃了一惊。即使朝中无将、边境告急,即使他几乎已被逼到放弃京中大好局势、亲上战场的地步,他也从未想过要让梅长苏去北境。他那么单薄的身子,那样差的身体,怎能抵得住极北之地的风雪苦寒?他自己都没有必胜把握的战局,怎么可能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到大渝的铁骑前面?

心里其实隐隐明白这是最好的方案,可是却还是希望自己听错了,这样他就有充分的理由把这个人留在金陵,留在他身后,由他来为他挡下所有的风雨。

然而梅长苏说:“是,苏某素来仰慕驰骋疆场、保家卫国的将士们,且苏某排兵布阵虽不及殿下,却也曾得名将教导,若以监军身份随行,协助蒙大统领,必可解北境之危。”

顿了顿,又道:“这也是苏某平生之志,望殿下成全。”

萧景琰一愣。

危急存亡之际,国士主动请缨,他心中浮现出的竟不是欣喜,也不是担忧,而是---

惊艳。

真好看啊。

很少见梅长苏这么万丈豪情、眉眼飞扬的模样,以为他平时低眉浅笑的那一抹风情已是风华绝代,不想如今锋芒毕露,竟是这等英姿。他自诉平生之志时眼眸亮到令人不敢直视,那股锐气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,恍惚间萧景琰好像看见了林殊,那个呼啸往来的白袍小将,眉宇间从来都是满满的自信与自得,一把银枪在手,敌军莫能当其锋芒。

想到小殊,萧景琰突然暗恼起来,明明小殊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,先生也决非任何人的替身,可自己竟又把先生当成小殊,一下唐突了天底下最好的两个人,简直罪不可恕!何况先生既身负戎马之志,想必也对小殊的体格羡慕的很,也不甘心的很吧……

不敢再贪看梅长苏那刻着伤痕的眉眼,他略有些仓皇地别开了脸。

梅长苏也有点懊恼,笨水牛,你果然不相信我的能力。

可转念一想,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林殊,于是又大度地决定不跟他计较,俯身行礼道:“殿下,苏某愿立下军令状,若行军不利,北境有失,愿听凭殿下处置。”

倒把萧景琰吓了一跳:军令状?不是啊,我没不相信你啊……

赶忙回礼:“先生误会了,先生大才景琰岂会不知,绝无半分相疑之意。”

事实上,自从九安山之变后,萧景琰便笃定他对战局的把握尤胜自己,机敏应变也非常人能及。喜不自胜之余,也存了好胜的心思,几次欲与先生畅谈兵法,一浇心中块垒,却每每被他推辞搪塞过去,理由五花八门,什么师从老兵不敢班门弄斧啊,未历实战不敢纸上谈兵啊,总之,兵法什么的他根本不懂,守住猎宫全是蒙大统领的功劳,逼紧了就自我贬低,一度弄得萧景琰十分烦闷。

如今突然想起,又刚好逮到机会,萧景琰忍了几忍,终于还是决定怼一下,出出近一个月受的憋屈气:“只是景琰有些好奇,先生以前说兵法是跟退伍老兵所学,莫不就是刚刚所提这位名将?既是名将,又为何景琰多次相问而不肯告知呢?”

“家师生性淡泊,不许我在外提他名讳,亦不准我以兵法自得,望殿下见谅。”他的语气非常淡定,睁眼说瞎话,且半点没有已被人拆穿的自觉。

萧景琰几乎要被他气笑了,又觉得他这样眉尖眼梢都透着狡黠的模样十分招人喜欢,禁不住上前牵了牵他的袖子,又看左右无人,恶向胆边生,索性大着胆子一把把他抱住了。

梅长苏一下就愣住了,脸唰地烧起来,正待出言斥责,萧景琰却突然放开他,皱眉道:“怎么这样瘦,倒像是只剩骨头似的?”说着为他拉紧了狐裘的领口,又伸手在他肩头胳臂摸了好几把,神情更加不悦了。

“殿下!”梅长苏一把拍掉他乱摸的爪子,眸子冷下来,气道:“殿下怎可如此无礼!”

萧景琰也不恼,反倒认真打量起他来:“脸色这么白,眼底有青影,两颊都是凹陷的,”说着竟还拿手指戳了戳,担忧道:“长苏,你的病究竟怎样?”

梅长苏觉得自己几十年来对这只水牛耿直正经的印象一瞬间崩塌了。他居然调戏他!还像蔺晨对飞流一样戳他脸颊?!可是他早已把手收回去了,梅长苏也不好追过去再拍他一下,当即便觉得吃了大亏,扭头闷闷道:“陈年旧疾,如今已无大碍,不会耽误行军,殿下放心。”

萧景琰看他气鼓鼓的模样,隐隐透出几分孩子气,越发觉得可爱,强忍住想要再戳他脸颊的冲动,无奈道:“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,又何必气我。罢了,等我见见你的蒙古大夫,便放你出征。”

“蔺晨?!”梅长苏眼睛瞬间睁大,旋即又垂下眸,一派若无其事的完美表情,手指却不自觉捏住自己的衣角,攥紧了,“殿下见他做什么?”

萧景琰只觉一丝无来由的恐慌突然爬上心头,如跗骨之蛆,挥之不去。他叹息了一声,道:“自然是不放心你。你不说实话,大夫总不可能帮你撒谎。”又展臂揽住他,低声道:“别动,让我抱一会儿,就一会儿。”

梅长苏正搓着手指想回去怎么对付蔺晨,不防又被他抱了抱,反应过来,一把推开他:“等苏某要出征时殿下再抱不迟----不是要见蔺晨吗?等着。”

皱着眉头草草地行了个礼,头也不回地走了,留下太子殿下在原地凌乱,不知是该为那丝愈发强烈的恐慌而不安,还是该为那句出征前可以再抱他的话而欣喜。

他不知道,一走出东宫大门,梅长苏的眼睛便迅速黯淡了下来,由甄平半扶半抱地送上了马车,长鞭一扬,全力向苏宅赶去。

当晚便是大吵。

执意选择的归宿,愤然甩来的冰续丹。

十三年前拦不住他,十三年后,依然输给他。

罢了,既知他,重他,那便,成全他。

时正初冬,空气中早遍布了料峭寒意,朔风卷着干冷的雪粒四处呼啸着。

一片黑云乌压压地出了城,在金陵城外主道的岔路口分开,一片向南,一片往北。

时隔多年,梅长苏再次披上战甲,沉寂多年的热血豪情从骨子里燃起来。重新跨上战马的这一刻,他觉得自己又是林殊了,那个矢志战死沙场、为国捐躯的,林家的儿子。

十年饮冰,难凉热血。

他终于回到阳光下,回到战场上,前尘往事尽皆抛诸身后,那明媚张扬的前世,那阴暗算计的过往,还有城墙上那长长的羁绊的目光。

萧景琰在城墙上望着他,即使不回头看,他也知道。出征前天晚上,景琰为他践行,使性子抱着他不撒手,只咬定是他同意过的,那强烈的不安简直要让梅长苏怀疑他知道些什么了。可是又确乎不可能。

反正是最后一次了,由他放纵吧。梅长苏这样想着,甚至最后还任他吻了自己,缱绻的,窒息般的吻。

萧景琰承诺在城墙上看着他走,等着他回来,他就一定不会食言。可是,梅长苏在心里说,景琰,回去吧,不要等我。此去一别,再不相见了。



说来命运这东西,实在令人始料未及,难以揣度,有时候简直像上天特意捉弄世人的一个玩笑一般。大军前脚出征,宫里后脚就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。赤焰案沉冤昭雪之后,老皇帝虽中风在床,不能理事,精神却一直还好,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突然驾崩---还是在一切防备他的安排都布置妥当之后。

梅长苏是在行军三天后的途中接到讣告的。

他看到那报丧之语简直有点想笑,觉得自己一生真的是倒霉的很,连自我牺牲都生生由大义凛然变成一个尴尬的笑话。京城已定,景琰下令亲征,很快便能与大军汇合,那自己这又算什么呢?

蒙挚在外面张罗着国丧的祭奠,他就坐在军帐里,怔怔地出神。其实倒并没有多难过,对于看淡生死的人来说,三个月还是八个月并没有什么区别,只是那种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实在令人讨厌。

不过好在梅宗主惯于在不幸的境地里苦中作乐,他很快意识到,自己可以真正作为林殊活三个月了--景琰要来了啊。

与萧景琰并肩作战,携手御敌,在战场上燃尽一生,这是林殊所能想象和拥有的最好的归宿啊。

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。

岂曰无衣?与子同泽。王于兴师,修我矛戟。与子偕作。

岂曰无衣?与子同裳。王于兴师,修我甲兵。与子偕行。

他轻声而又坚定地诵着,笑容爬上眼角眉梢,唇边的弧度越扬越高,最后几乎感激起这无常的命运来。

然而很快梅长苏就笑不出来了,因为他远远听见了黎刚企图阻拦蔺晨的声音。

想到前两天蔺晨劝自己晚几天再服冰续丹,可是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……

“北境军情紧急,不能为我耽误更多时间了。蔺晨,我要骑马,就不能只靠不痛不痒的药撑着。”

啊,真是作死。

眼看帐外脚步声越来越近,梅长苏果断把桌上书册收起来,珍贵的东西全都藏到床下,然后搬个小凳子迅速躲到帐子角落里去了。

果不其然,他刚坐好,蔺晨就气冲冲地进了他的帐子,一言不发开始摔东西,易水古砚,龙须贡笔,紫砂茶具,寿山石雕笔架,黄玉雕镇纸,红木桌椅……能摔的全都摔了一个遍,咣咣当当,摔作一团,各种物件碎了满地。

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梅长苏身上。

梅大宗主干笑了两声,认怂地往角落里缩了缩,心说你不是打算打我一顿吧?我也是受害者呀,我还没生气没发火呢。

好在蔺晨还残存着几分理性,狠狠地瞪了他一会儿后,转身又在七倒八歪的桌凳上用力踹了几脚,这才又气冲冲地掀帘子走了。

梅宗主在角落里惊出一身冷汗,后怕地深呼了口气,心说幸好没摔我,哈哈哈吓死我了。

在蔺晨的冷眼里过日子委实不好受,尤其是每日的药几乎苦了几倍,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酸味,令人作呕。可是他又不敢不喝,喝完了还不敢要蜜饯,每次都得强忍住呕吐的感觉等飞流为他偷过来,真不是人过的日子。

好在,景琰明天就要到了。梅长苏美滋滋地想着,虽然他也管不了蔺晨,但起码肯定给我带蜜饯来了。

这几天喝白水嘴里都是苦的啊,梅宗主的悲伤逆流成河。

评论 ( 18 )
热度 ( 78 )

© 一念成佛 | Powered by LOFTER